看着这一圈弟兄,心情突然低沉下来。少了一个菜虫,多了一个斛律征,菜虫之死,命令来自阿薄干,而斛律征到最后一刻还在决死保卫阿薄干,现在,敌友易位,阴阳两隔。他想起那天在黄河边大家喝酒行酒令,徐之浩的最后一句是“操鲜卑他妈”。今天他很想替菜虫再来一遍这个酒令,但却因斛律征在眼前而道不得。抬头看烤全羊,那些架起来任人宰割的躯体,让他想起被处死的姚秦王室成员身首分离、横尸渭滨的样子。他不忍心看夏侯嫣母子引颈就戮,但能想见一家人瞬间成鬼的惨状。到此刻为止,他也找不到仇恨他们的任何理由。战争就是这么怪,你浑浑噩噩地打完杀完以后,发现有些结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从夏侯嫣,又想到孙俏,想起渭河边那连片的刀斧砍头声,不禁毛骨悚然,觉得就是自己拼个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夏侯嫣的命运落在她头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远离战乱,在一个安安稳稳的地方丰衣足食地过小日子。这许多想法如流星滑落,乃举起碗,不伦不类地说了一句:
“打完仗,我要回去打铁!”
众人知道他不善言辞,但既然端起碗了,那怎么着也要有个祝酒词之类,哪怕是一声“干”也行啊。现在听到这么一个没头没脑没征兆的心迹,先是一愣,继而笑成一片。
唯独斛律征没有笑。此前和陈嵩聊天。得知菜虫和这几个人的关系。他虽然曾经“士为知己者死”,拼死保卫过阿薄干。但并不赞同他那样虐杀晋军战俘。现在和菜虫的铁杆兄弟坐在同一堆篝火边,人家不说。可伤疤犹在。他知道汉人婉转,绝不会去碰这个伤疤,但他斛律征是鲜卑牧人,心里有话不会藏着。
“打完仗,我要回去放羊!”
人们发出轻轻的笑声。他们不能想象这个神箭手脱下盔甲战袍,穿着油乎乎的皮袄醉卧草地,任由羊儿自东自西,太阳自起自落的样子。
“今天这碗酒,我先敬给你们那个兄弟。菜虫!”
大家低头无声。
木头烧裂,噼噼啪啪。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