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没有卖掉她的房子,我们拿出所有的积蓄去治疗。
为了治疗,我的头发全部剃掉了,变成了一个秃头的女人。看到镜子中秃头的自己,觉得她丑死了,不似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女儿的样子。反倒像一个医生——包医生。我的头皮如今也能反光了。
护士有一次闲聊说到,包医生在初进医院时,留着一头茂密的黑发,他那时拥有着全医院羡慕的发量。一个地中海老医生说,包医生没有经历过医院的毒打,地中海医生暗示到,不久以后包医生也会和他一个样子。这些话自然是打趣,包医生经过医院几年的毒打也没见头发有稀少,相信就算他退休时,也会留着一头茂密的头发。毒打包医生的,不是来自医院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是患者的眼泪。从确诊的那一刻开始,还能够还留着头发的,几乎都是放弃治疗的人,而还在治疗的人里,无一不会经历这一过程。包医生见到过很多女患者,在剃头的前一秒还笑嘻嘻说着没事,下一秒就泪流满面。他从落下的黑发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负罪感,尤其是他拥有着一头茂密、乌黑的头发,不用任何添加就可以去接洗发水的广告。包医生自己先去剃掉了头发,按他的说法是,大家都是没毛的,彼此更加亲切一些。
在我剃头发前张华提前买来一顶假发,等我一剃掉头发,他就给我带上。我举起右边的胳膊,抬起小臂,示意他我很早以前就不带这些骗人的玩意儿,无论是手上的,还是头上的。
虽然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体的确比以前差了很多,我的服装店自然也不能经营下去。我跟张华说把服装店转让出去,他不肯,说,我们两个换一换工作。他就接手了服装店,顺便还在书店安装了一个自助结账机,在上面贴上“不议价”的字样。
时间仿佛回到了以前,给我一种无事发生的感觉。
“妈妈,花儿谢了。”张闻说到。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张闻在说什么,直到我看见他指着插在花瓶里的花,我才恍然大悟。那是张华给我采的那束花,放在书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