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从辰时到申时,火辣辣的太阳炙烤得山川大地到处都是明晃晃光亮亮的一片白,不管是道路、树木、房屋还是田地或者地里晚熟的庄稼,全都象蒙上了一层水雾,在蒸腾的热浪中慢慢地扭曲摇摆……直到酉末傍昏时分,逼死人的燥热才渐渐地消褪下去。
今天天气大,路上也不见几个赶路的买卖人,更没有投宿借住,张果驿站的驿丞胡康和两个驿丁都是乐得清闲,暑气刚见一点消减,就各自拖着长凳在驿站外的老槐下占地方乘凉,摇着蒲扇有一搭没一句地闲聊天。说一阵前段时间出兵草原的事,又扯一阵端州那边杀官的事,等各家婆娘先后送来大碗小盆的夜饭,话题早就拉扯得天远地远。
胡康的小褂没系褡扣,敞着瘦骨嶙峋的胸膛,三根手指撮着比他脸还大一圈的海碗,一手夹着两个杂面馍,手里还抓着一个,嚼口馍又转着圈地吸溜碗里的热面汤,吃得满脸油汗,抽空还在眉飞色舞地和两个驿丁说前几天自己去县城领钱粮时的见闻:“……你们是没看见,那波斯胡女长得真是俊俏哩!那皮肉白得哦,能把人眼睛都晃花了。那手嫩得哦,就和二月里河边柳树上刚刚吐出来的那嫩芽芽一样。那眼睛大得哦,就和东头老杏树结的杏果子一样。还有那胸脯,能有这么大……”他张开胳膊,端着碗抓着馍在自己胸口比划一个圈,说道,“至少有这么大!”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觉得似乎还没比划足,又朝外扩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么大!尤其是那眼睛,就和活的一样,瞄你一眼,能把人的魂都勾走!”
两个驿丁哈着嘴已经听傻了。看胡康闭着眼睛咂舌叹气,都催促他:“快说啊,然后呢?”
“然后?然后啥?”
“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啊,”胡康说了半句就不再说了,埋了头呼啦呼啦吃喝,几下吞完馍喝完汤,大海碗朝长凳脚下一撂,抹了抹嘴惬意地一声叹息,枕着胳膊躺倒,这才说道:“……然后我就赶着马回来了。”
故事没了下文,两个驿丁遗憾地发了两声感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