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户,门开着。
借着灯光,我向里边瞧。院子不大,门口堆着很多蔑片和高粱杆,捆扎得整齐,摞放两侧。中间留出一条仅供通行的窄道。
这一定就是陈伯的家,不是纸扎匠,谁会囤积这些东西。
我走进门楼。邻居家的柿树颤了一下,一个软趴趴的柿子摔到了地上。
“啪。”摔得更烂了。
三间房,最东侧的窗户亮着灯。
看样子,陈伯还没睡,或者上了年纪的人,醒得早。
“咳咳。陈伯在吗?”我问。
没有应声。也许,陈伯的耳朵背。
我小心避开脚下裹着彩纸的杆子和棍子,还有搭成半成品的架子。
“这是陈伯家吗?”我提高了嗓门。
一个已经糊好的童男被风一吹,扭过身子,两只胳膊朝两侧平伸着,直勾勾的望着我。
童男的五官是墨点涂的。灯底下照的怪瘆人。
“你是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吓得一哆嗦。回过头。
是个老头,七八十岁的样子,肤色偏黑,圆脸,短发,额头很宽,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睛嘴巴小小的,胡茬很浓,脸上唯一大点的,是鼻子,鼻孔却上翻。
“你、你是谁?”
“大半夜的,跑到我家里,还问我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陈、陈伯。”
“你认识我?”
“不不。您、您这是干嘛去了?”
“厕所。”陈伯干脆的回答。“走,屋里说去。”
陈伯一把掐住童男的胳膊,说:“不好好待着,跑出来干嘛。”
我更有些不自在了。但还是随陈伯进了屋。
陈伯在墙上摸了好一阵子,才摸到灯绳,他一拽,开关咔吧响了一声,灯亮了。
灯泡四周被厚厚的灰尘包着,光线很暗。
陈伯把手上的童男放在一堆童男堆里。童男歪了一下,还是斜着眼睛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