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闩刚拔开半寸,混着酒气的叫骂声便劈头盖脸撞进来。
苏砚的脊背绷成弦,一只温软的小手突然覆上他后腰——是念棠踮脚贴过来,珊瑚串在他腰间碰出细碎的响。
苏老爷好手段!为首的红脸汉子踹翻脚边的瓦罐,腌梅子滚了满地,前儿说要收咱们的绸子,转头就压价三成;昨儿说给铺子引客流,结果你们染坊的新花样全往城南送!
我家那半屋子存货,现在连本钱都折不起!
月光照在他脖子上的金链子上,晃得念棠眯起眼。
她悄悄数着:一共七个商贩,三个攥着算盘,两个抱着没卖完的绣帕,最边上那个穿粗布衫的,裤脚还沾着靛蓝染料——和苏府染坊的染缸颜色分毫不差。
李叔。苏砚伸手虚拦,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板,我苏某人经商二十年,何时做过卸磨杀驴的事?他袖中手指微蜷,念棠知道,那是阿爹动了真怒的征兆——上回大哥在边关受了箭伤,阿爹捏碎茶盏时,也是这样的小动作。
红脸汉子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突然抄起脚边的算盘砸过来。
念棠眼疾手快,拽着阿爹往旁一闪,算盘啪地撞在门框上,珠子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她蹲下身捡珠子,余光瞥见李叔脚边有截碎纸——苏记染坊以次充好苏砚苛待乡邻,墨迹未干,还带着股松烟墨的腥气。
叔叔别生气嘛。念棠捏着颗红算盘珠,仰起脸笑,小梨涡在月光里晃,阿爹要是做了坏事,我第一个揪他耳朵。
可您看,她举起碎纸片,这字写得歪歪扭扭,像我三哥初学写字时的样子——三哥才七岁呢。
围观众人哄地笑了。
李叔的脸红得更厉害,抬手抹了把汗: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总之我给你们三天——
五天。念棠突然插话,攥着算盘珠的手微微发颤,可声音甜得像浸了蜜,叔叔的绣帕我见过,荷花绣得比画本子上还好看。
要是五天后查不清,我让阿爹把染坊的新花样全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