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瓦檐上还挂着残珠，苏砚跟着仆人跨进老宅门槛时，鞋尖先沾了片潮。
前夜雨急风大，东厢房的青瓦被掀了三片，墙根洇开的水迹像条深灰的蛇，正从墙角往堂屋爬。
阿爹看！
奶声奶气的叫唤从身后飘来。
苏念棠踮着脚扒着门框，小脑袋歪成月牙儿，发间沾的雨珠跟着晃：阿娘说要先让大家歇着，可阿棠觉得呀——她伸出藕节似的小手指，戳了戳自己圆乎乎的胸口，这儿痒痒的，想帮阿爹把小蛇赶跑。
林氏刚要开口劝，就见苏砚蹲下来，指腹抹掉女儿发上的雨珠。
他喉结动了动，原想说你才四岁，可对上那双亮得像星子的眼睛，到底把话咽了回去。
这丫头总这样——明明是团软乎乎的棉花，偏生能揉进人心坎里。
阿棠想怎么赶？
大家一起呀！念棠立刻蹦起来，小布鞋啪嗒踩在青石板上，溅起两星水花。
她拽着苏砚的衣袖往堂屋拖，发辫上系的红绒花跟着晃：长兄哥哥有力气，能搬湿了的柜子；二哥哥哥最聪明，会用竹片刮墙缝的水；三哥和五姐可以收晒被子，阿娘和奶娘煮姜茶——阿棠嘛...她突然捂住嘴笑，小梨涡深得能盛蜜，阿棠当小喜鹊，给大家加油！
话音刚落，穿青布短打的苏长兄已经挽起了袖管。
他蹲下身试了试积水的深度，转头对苏二哥说：二弟去柴房拿竹簸箕，我把东厢房的水往院外引。苏二哥应了声，转身时衣角扫过念棠的小脑袋，顺手揉了揉：小喜鹊准备好，等下要夸哥哥们干得快。
三哥和五姐早凑到了靠墙的木箱前。
五姐踮脚掀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换季的棉衣，最上面压着块蓝印花布——是念棠去年生辰，林氏给她裁小褂剩下的料子。还好阿棠说要拿油布裹箱子。五姐摸着没沾潮气的布角，转头对念棠笑，阿棠真是小福星。
林氏和奶娘端着陶壶从厨房出来时，正撞见三哥抱着一摞打湿的书往太阳底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