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糖霜香钻进苏府的每道门槛时,院角的桃花正落得纷纷扬扬。
苏砚站在晒场边,手里攥着刚收到的信笺,指节因用力泛白——李东家的人已过了运河,三日后便要到府里看展。
他抬头望向正踮脚往瓦檐上递木梁的大儿子,喉结动了动:大郎,房脊那片漏瓦再加固道铁条。
知道嘞!苏长兄踩着梯子探身,粗布短打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磨旧的汗巾。
他手里的锤子敲得脆响,碎木屑扑簌簌落进念棠捧着的竹篮里。阿棠接着!他笑着扔了块光滑的木片下来,扎着红绒球的小脑袋立刻仰起来,发顶的桃花被惊得打了个旋儿,给三哥刻牌子用的!
竹篮里的木片咔嗒一响,念棠转身往堂屋跑时,小棉鞋在青石板上蹭出两道白印。
堂屋门帘被风掀起半幅,正瞧见二哥趴在桌上拨算盘,额角的碎发沾着糖霜,面前摊开的契本足有半尺厚。二郎,她踮脚把竹篮搁在案头,阿爹说李东家爱吃松子糖,林妈妈熬了新糖浆。
苏二郎的算盘珠子啪地停住。
他最近总爱皱着眉,连笑起来都像糖霜没裹匀似的——念棠记得三天前他还蹲在灶房教自己熬糖,说火候过了苦,欠了黏,要像哄小福桃似的慢慢来。
可现在他指尖抵着契本上的红印,声音闷得像被棉花堵了:阿棠,要是展棚被风掀了,或是糖霜化在日头里...
二哥的展棚扎了三道麻绳呢!念棠爬到他膝头,小手指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心,那天我看见你和大哥哥用石头压棚脚,比过年挂灯笼还结实。她歪着脑袋,忽然想起灶房里咕嘟冒泡的糖浆,就像熬糖霜要裹匀才甜,咱们把每个地方都顾到,李东家肯定喜欢!
苏二郎的睫毛颤了颤。
他望着眼前软乎乎的小团子,忽然想起三年前雪夜里那个缩成毛球的小丫头,也是这样用凉丝丝的小手捧住他冻红的耳朵。阿棠说得对。他捏了捏她肉乎乎的手腕,算盘珠子重新响起来,明儿我去河湾砍芦苇编遮阴帘,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