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晦在医院养伤,一直没时间刮胡子,所以时山也养了好几天没刮胡子。青色胡茬上结了一层小小的冰晶。
时山的眉毛和眼睫都结了一层白色的霜,头发也结了冰碴。
雪落在时山身上,融入湿透的衣服中,也没入时山的颈窝和眼窝。静静的,直至融化成一汪小小的水珠。
汝江边寒风彻骨,劲硕的冬风吹来,吹得商叶初一个哆嗦。
在看到时山这副情状的一瞬间,无需任何酝酿和准备,一股澎湃而狂烈的情感冲破商叶初思想中无形的藩篱,撞入了她的肺腑!
跪下、抚摸、解衣,一气呵成。商叶初已经分不清那一刻做出那些动作的到底是自己,还是李益明的灵魂短暂地降临在她的躯体中。
商叶初没有哭。她所有的眼泪似乎已经被抽干了,化作汝江流不尽的滔滔江水。
将时山的头揽进怀中时,商叶初也感受不到冷。因为属于李益明的那颗心,比她要冷上千万倍。
李益明的灵魂在喑哑地嘶鸣。
当旅人在海面上漂泊时,灯塔为他指明了方向。旅人找到灯塔后,却发现灯油即将燃尽。于是旅人将自己投入了火中,用以延续灯塔的火光……
商叶初曾揣摩过这段戏的三种演法,然而真到了那一刻,才知道真实情感的流泻是何等的伟力。演员的矫饰在它面前,就像一堵纸墙想挡住一山的泥石流一样。
也是在那一刻,商叶初才意识到郑博瀚错得有多彻底。
李益明是爱着黎如晦的。不单是一个战士对战友的爱,也不单纯地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爱,更不单薄地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爱。
李益明同样明白黎如晦的爱。黎如晦的爱是一个迷途者对引路人的朝拜,一个无信仰者对信仰构建者的追随,一个漂泊半生的人对支柱的渴求。
那种感情太深重复杂,润物无声。被埋藏在危机四伏的现实下,排在太多太多更重要的事情之后。以至于,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李益明才来得及蓦然回首,看一眼这份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