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已赶到了那些官差面前,沉声道:“大唐就没有过私撰国史的判例。”
当世断案除了要依律法,更看判例。隋律明令禁绝私人撰集国史,唐虽随隋法,但开国以来就没有过因此罪判刑的。
眼下皇帝再如何自利自满,骄纵享受,至少从不因言兴罪。朝堂风气虽差,臣子落罪在他那里一般都是杖责、贬官,暴亡的几乎都是李林甫做的,皇帝其实颇有心胸气度,连抢儿媳妇都不怕被议论。
大唐不是满清,没有文字狱,不愚民,不禁言论,不拘文化工艺自由交流,故而文华鼎盛,千古耀眼。
这些官差们当然说不出任何判例来,应道:“我等只是奉命拿人,与我等说有何用?如何定罪,自有大司寇断案,要分辩,你们到刑部大堂上分辩。”
杜五郎当即道:“去就去!我还正想去刑部瞧瞧。”
薛白亦不怕去刑部。
下一刻,韦述已拍了拍他的肩,道:“且坐回去,继续考试。”
一老一少两人对视了一眼,薛白让开。
“岁试继续。”
韦述说着,踹了杨暄一脚,亲自赶开诸生徒,任由官差把郑虔带走。
之后,这个年迈的国子监祭酒点了几个生徒,让他们把卷子交了,叱道:“抄?老夫眼还没花!”
薛白重新坐下,执笔填着帖经,脑中却依旧还在思虑方才之事。
好不容易考过帖经,后面还有两场。
收卷的间隙,他心念一动,起身掀竹帘而出。
苏源明当即赶上前,给了他一个眼神,领着他避开诸生,拐过长廊进了一间公房。
韦述正站在公房中,问道:“你要去何处?”
“只怕郑博士牵扯的案子不小,且与学生有关。”薛白道:“此事更紧急,岁试可否推迟?”
“不能。”韦述叹息,带着些提醒之意,道:“若停了再开,便不由老夫主持了。”
薛白一听便明白,这位祭酒私下里受到了一些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