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士芳环视周匝,苦笑着点了点头,喟然一叹说道:“生死事大,其理难明。”他用手指了指旁桌的乔引娣,又指了指蔡怀玺,“生未必欢死未必哀,君子知命随分守时而已。”范时绎心头不禁一震,军机处转来的廷谕:捉拿十四阿哥允身边的奸人,名单上头一个就是蔡怀玺,押解回京的内侍,批文也赫然写着:乔引娣等四十三名男女宫人。现在这些竟被这个年轻牛鼻子道人随口道出!这个贾士芳究竟是什么人物儿,范时绎真的起了戒惧之心。看看西边一桌,甘凤池一干人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嚼快靴腰刀掩在袍下,举手投足孔武有力,似乎也都不像什么善人……范时绎呷一口酒,心里打着主意,却听蔡怀玺笑问:“活神仙,怎么一到节骨眼上就嘴里含了个枣儿?你倒是说明白点呀!”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贾士芳干笑一声,径自为蔡怀玺斟了一杯酒,轻轻一推送到蔡怀玺面前,“想活的死不了,你不想活,我有什么法子。”蔡怀玺举杯一饮而尽,还要攀谈时,楼下一个军校匆匆上来,对范时绎耳语几句,退后听命。
范时绎似乎怔了一下,随即起身对贾士芳道:“道长,今儿个真是幸会。不过我公务在身,实在不能相陪——”他转过脸,对早已停了箸的众人道:“都吃饱了,这里不是闲磕牙唠话的地方儿,下去安歇了,明儿还要赶路呢!”于是众人纷纷起身,押着蔡怀玺钱蕴斗和乔引娣一干人犯默默下楼。一阵浊重的步履响过,偌大酒楼上立时显得空荡荡的。范时绎瞟了一眼西边筵桌,对若无其事含笑站在身旁的贾士芳道:“请足下留下行止住处,日后我一定奉访,有些事情还想请教。”
“出家人四海飘泊,哪来一定的行止?”贾士芳笑道,“有缘的自然再见,没缘分留下行止住处也无益。”说罢便打一稽首。范时绎对这位能颠倒阴阳不卜而知的道士也真的不敢轻慢,双手一拱说道:“但愿有缘。”遂款步下楼。
范时绎下楼便是一怔,方才上楼的军士禀报,只说“江南巡抚李卫来了,在楼下候着”。他职在守护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