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背影,倒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后生,面容忐忑。
他这才想起来,三十余年来一直为自己驾车,前段时间甚至奉命玩了一手“车祸”的老御者阿阍,已经去世了,这驾车的活计,也传到了其孙子手中,此子技艺有余,忠心也够,但李斯喃喃的低语,他却不敢有任何回应。
“是啊,物是人非了……”
李斯默然,复又拉上车帘,从咸阳政变失败,黑夫入主,完全掌握局势后,他便明白。
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车队出武关道,往南阳而去,这本该是李斯熟悉的景色,几乎每个亭舍的名,他都有印象,李斯当年作为秦始皇的得力干城,几乎每次出行都要随驾,数次东巡,这条路走了数次,但这一回,感觉却不一样。
“这是老夫最后一次行于此道之上了罢?”
这让李斯想起第一次来咸阳的场景,他也是从楚国进入南阳,又沿着此道北上的。
那时的他,随行的只有一个信得过的赶车老仆,两匹驮马拉着简陋安车,车上也无金银细软,只装了许多李斯在兰陵时亲手抄就的书篇,布衣褐裳,此外身无他物。
那时候最值钱的东西,只有胸中的韬略……
而除了“出人头地”,从厕鼠变身仓鼠的个人志向外,驱使李斯入秦的还有另一件事,或者是,另一个人,李斯的敌人。
王绾?冯去疾?赵高?
呵,他们不配。
李斯这一生只有一个敌人,他亲爱的师弟,韩非!
……
李斯记得,与韩信初见,是在兰陵,那时荀子受春申君之邀,做了兰陵令,在处置政务之余,开坛讲学。
作为稷下学宫连任三届的“祭酒”,荀子是当世最著名的学者,不远千里,赶到兰陵求学的士人数不胜数。而荀子对学生很挑,只有可以成材的精英才有资格登堂入室,于是毛亨、公孙尼、浮丘伯等人荟萃一堂,但他们学的都是礼乐诗书,唯独李斯是奔着“帝王术“来的,这才是荀学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