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胡一双剑眉猛然一耸:「你没请他到镐京来?」兴修水利乃是亲政前便定下的长策,姬胡此问,颇有责怪之意。
荣夷低声道:「臣私下里将大王欲兴修关中水利之事说与他听了,但彼时济水尚未疏浚完全,臣已命快马前往即墨送信,命徒儿秘护姒禹父子入关。」
姬胡凌厉的目光一闪,又平静了下来淡淡道:「说说吧,你既举荐这个姒禹,觉得该委他以何职?」
「大王以为水工令如何?统领所有治水之民夫与水工,主理井田毛渠之疏通与接入涝水工程。」
姬胡微微点头,叩着面前王案案板:「旬日之内必须请姒禹入镐京,当殿应对之后,再行任用。」
「是!」荣夷慨然挺胸:「臣已接齐地飞书,五六日内姒姓父子便可入函谷关。」
鄂鲲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的陷入这个虚幻而又飘缈的梦境之中:他梦见自己一忽儿化作北溟之鱼,鲲鹏飘游茫茫苍穹,翼若垂天之云,扶摇直上九万里,俄而又化作鸿毛一羽,背负青天随风遨游,苍苍尘寰便在眼底。蓬间雀叽叽喳喳议论着,溪边蜩鸠嘟嘟囔囔嘲笑着他。
忽见日月大出而烽火不息,大光小光洒遍天地尘寰,鸿毛一羽飘飘忽不知所终,俄而出得云翳,天边山岳突兀化为云端大字——无己无功无业,鲲鹏鸿毛,蓬间雀,溪边蜩鸠,山岳白云,沧海大地忽然交融成一片漫无边际的混沌世界……
三日前,半身是血,臂膊骨折的叔妘踉跄归来,带回了一株极为罕见的古灵芝。后来才知道,这是她一介弱女子用了十日时间才终于在白雪覆盖的深山密林中刨得的。看着已是干瘦憔悴地不成样子的叔妘姑姑,听得老妇一声声心疼的哭泣,终日浑浑噩噩如游魂一般的鄂鲲终是清醒了过来。
这三日,每日的晚汤除了酱肉与面饼,总少不了一罐灵芝汤。他喝了此汤后,一上榻便呼噜山响,一觉睡得三五个时辰喊不醒,且一连三日都做这同一个梦。如是,鄂鲲渐渐清醒,茫然的眼神空洞又无着落,但总算能够听话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