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宫墙夹在四周,卫潇在宫院里缓步慢行,身侧跟着一个脊骨弯耸的老太监。
帝王的寝殿承袭数百年,直栏横槛,檐牙高啄,玉不腐,金不朽,唯殿里殿外的人们,从内里开始破败。
“盛春,今年的天怎的这样寒,都入夏了,杜鹃还没开。”
卫潇指尖轻触庭院小坛里的花苞,嫩叶羞怯闭合,引不来蝶。
“我今年看不到花开了,你替我看吧。”卫潇垂眸道。
“君上哪里话,上城以外,有更多姹紫嫣红。”盛春步子极慢,他已经不太适合伺候人,卫潇却一直命他随侍左右。
他尽量直起佝偻的脊背,仰面看着他的主子,大崇年轻的君王。
主子不爱挽发髻,墨发在身后松松垮垮地束着,铺在暗红底色的长袍上,散在金线勾勒的五爪龙上。
他的视线直直看上去,日光浸透了主子的发丝,模糊了下颚的刚劲的轮廓,似山中的神像,不辨雄雌。
宫人都畏惧主子的眼神,小话说那是隐在长睫下的幽渊,可此时主子半阖着眼睛看花,透露出的分明是暖和柔。
别人都以为他的主子是落了难,往后的日子,便等同被发配百咎窟的罪人,可只有他知道,他的主子心里,是盼着这一天的。
每当主子下朝回来,总要在这小坛边站上一会儿,只需一会儿,在大殿里撑起的满身威势便会倾刻消散。
他讲城外有姹紫嫣红,主子便回过头对他笑了,手扶在他的肩上,说了他一辈子不敢肖想的话。
“盛春,我能叫你一声阿爷吗?”
“君上…”盛春大半生都耗费在这皇城里,无一日不恪尽职守,而今却冒昧地握住了主子的手。
“阿爷,唤我的字。”
盛春眼里登时蒙了泪,摩挲着主子的掌心,却是摇了摇头。主子永远是主子,他这没根的阉人,不要污了主子的名讳。
身后传来脚步声,卫潇立即将手挣脱,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盛春,给他时间揩去眼角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