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几天,忙碌和疲惫让陈陈顾不得掉眼泪。
陈春花已经病倒,她躺在床上,白头发稀少蓬乱,脸色是悲恸到深处后的麻木,眼睛半开半阖,赢弱到像一阵风都能吹灭的蜡烛。
陈陈两边跑,一边照应灵堂,接待亲友,安排墓地,一边回家熬肉糜粥喂母亲。
陈春花不吃陈陈给的东西,她就左手捏住下颌迫使其张嘴,强硬的把勺子放进她嘴里,这个时候陈春花的眼泪就下来了。
她把外间的电灯开着,央求姨妈过来陪着妈妈。
她还跟陈春花保证一切都有她,没了爸爸,就没有打骂,她陈陈一样可以养家给她治病。
她也几天几夜没阖眼,跪在陈富贵棺木前也不再哭,苍白的脸,紧闭的唇,瞳仁黑得深不见底。
陈陈每天要应对各种繁杂的事,例如葬礼程序和一应人来客往,仗了她年轻撑住了那几天。
身为唯一工作的长女,她也感应到了当年陈富贵身上的责任和担子:家要养,债要还,病要治。
多亏了懂事的陈渝处处帮衬,葬礼终于办完了。
下葬那天没有让已经极度衰弱的陈春花去。
宾客尽散后,两姐妹跪在墓前跟陈富贵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以前当爸的烦躁不安又暴虐不休,女儿们基本没享受过承欢膝下的天伦,更没有平和友好的和父亲聊过天。
如今陈富贵终于平和了。
墓碑上大大的遗照还是年轻时身份证上那个,特意加了彩,变成了彩色照片,显得精神又憨厚。
他不再反驳,也不再发脾气,静静看着他一双女儿哭诉。
陈渝承诺要好好读书,不混日子,毕业了找个好工作,照顾妈妈,减轻姐姐的负担。
陈陈则悔过加道歉,满心满口的“对不起”,也承诺照顾妈妈和妹妹,说无论如何要让妹妹读大学,说她会担起陈家长女的责任,会把他没还上的钱还完。
第二天,陈陈就去和骆乘风协议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