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正殿依然是三明两暗五间的格局,鼎焚香麝,屏开翎羽,地铺华丽的宁夏毯。一派富贵风流的景象,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敏嫔伏在引枕上咳嗽了好一会儿,含了清茶漱口,饮了枇杷露,好容易才止住咳,坐起身来。宫女拿了象牙抿子上来,给她抿了散乱的鬓发,章佳氏一个不妨从打开的镜匣里瞧见自己的样子,突然伸手扣上了匣子。
她原不是那精致美艳的长相,全靠先天的一股勃勃生机区别于后宫其他女人。但是被这咳疾折磨半年,她脸颊凹陷,身心俱疲,就如同一朵离了枝头的干花儿,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风光呢?
敏嫔平复心绪,抬头忽见炕头上螺钿小柜上空了一格,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便问:“那一套端砚徽墨并白玉狮子镇纸的文房四宝哪儿去了,不是说留着十月初一赏给胤祥的吗?”
宫女塔莫心里突得一跳,愣愣回道:“上书房里十三阿哥换了课读,您前儿叫赏给新师父了呀!”
章佳氏略一回想,发现好像是有这事,却又记不甚清,便问:“胤祥换了师傅吗?是谁?”
敏嫔昨晚还在念叨这事,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涌上不详之感,半晌才回:“是侍读学士、已故一等公佟国刚之子法海。”
章佳氏眯起眼睛略一思索:“那不就是……德主子的嫡亲妹夫?”
宫女强打笑容:“正是。可皇上派的差事,自然是先论君臣,再论亲戚。”
偏偏这时暖阁里又隐隐传来十五格格的哭声。十五格格生在康熙三十年,身子骨算不得好,又因是女孩儿,在这宫里如同隐形人一般。
章佳氏一时头大如斗,慌乱之中下意识吩咐:“九月十八是本宫生辰,让十三阿哥给我抄一百卷法华经。”
实际上,法海这差事接得是不情不愿。近年来康熙对阿哥们管教放松,上书房经常上演斯文扫地、大闹天宫的场景。可皇帝的要求就是这么无赖——朕没空管儿子,可是既不能降低教育的质量,也不能随意体罚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