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李渊久久的坐在一张胡凳上,视线无意识的盯着对面的墙壁,像是凝固住的一尊雕像,只不过背脊有些驼,身形略有些萎缩。好久之后,李渊低低叹息,“老了,老了。”的确,李渊今年已经是花甲之年了,正好六十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不折不扣的老人,甚至都能算是高寿了。十年前的李渊能纵马骑猎,能夜御十女,但岁月不饶人,再加上仁寿宫、仁智宫连续两年的事变,李渊不仅受伤而且情绪也遭到了巨大的冲击,这让他已经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李渊的思绪无意识的乱飞,时而突然想到了被放逐蜀地的四子李元吉,时而突然想到了即将觐见的李善,时而突然想到正在承天门外的柴绍……其实李渊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只是不愿意去想东宫的那位长子,自己当年赞誉他什么?仁厚有德,沉稳精干,有泰伯之贤……从昨天知道内情后到现在,始终有一个疑问在李渊心里盘桓,这让他既希望得到验证,同时也不希望知道答案。太子与张婕妤私通究竟多久了?李渊犹记得,武德四年洛阳虎牢之战后,张婕妤曾经为其父求良田,自己还赐下了手诏,但二郎却将那些良田赐给了淮安王李神通,为此自己勃然大怒,呵斥二郎……诏令不如尔教邪?现在想想,只怕其中另有隐情,是张婕妤父亲索要的良田被二郎夺走赐给了李神通,还是张婕妤的父亲非要索要已经被二郎赐给李神通的那些良田呢?山东良田那么多,二郎也不是个吝啬之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那只能说明,张婕妤是非要与秦王生隙,之后才有理由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这同时证明了,至少武德四年,张婕妤应该与太子有所瓜葛了。张婕妤是武德元年入宫的,李渊不由自主的还是想到了这儿,那武德二年她生下的九郎周王李元方,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孙子呢?同时联想起了如今还幽闭在禁苑的薛婕妤,刻骨的恨意侵入了李渊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