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上来了,但栅足案上新换的烛火还未及熄灭。为了上巳日进士们的关宴,公主已乖坐着两个时辰,任由身后的宛宁给她上妆,摆弄头发。宛宁是竹心姑姑后来亲自挑选送来的人,她擅弄发髻,温婉可人,做事情总很合公主的心意。更重要的是,她孤身一人在宫中,再没有旁的什么亲人,与西宫的吴内侍乃是同乡。
韫今日盛装出行,所以亲自严选了服饰,让自己看起来清雅而不可冒犯。她肩披纱縠帔巾,上着缃色织锦上襦,下穿缬染月白长裙,身上还垂了襳褵。当宛宁要为她梳头时,她依旧是选了双丫髻。这本是她最爱的发髻,俏皮娇怪,也是顾阿郎最喜见的。宛宁动作麻利,却费时良久。韫在案前打开了光禄寺送来的竹简,将手腕搭在案边,查看宴会的流程。她想自己虽顶了个主理的名,但这宴会幸而由圣人下赐,一切细节都由光禄寺打理,自己只需过些礼节和场面话便是。不费力不说,光是圣人今年拨的四百贯宴会款子,省下来能有四分之一进自己的腰包。公主开源节流,要豢养死士,又要贿赂官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待此事毕了,她还想寻机包下皇陵的修建,赚取巨额差价,再补回到军饷里,赢取将心。
梳习罢了,公主便乘肩舆出了门,准备往神都苑走去,那里的杏园便是每一年的关宴所办之处。除了抬舆的两名内宦,公主身后还跟了安禾和宛宁在内的名宫女,其中有两人还扶着那舆,以确保贵主无恙。她们年经俏丽,梳着三饼平云发髻,身穿朱绿相间的“十二破”小袖长裙,上直至胸部高处。裙子里面穿的五色丝织条纹袴,随着她们的步子扭动,一闪一现。春风微拂,韫在舆上的帔帛被刮了个尾巴出来,露在半空中,连带着身后宫女们的随风舞着的纱帛,远远望去,当是一副美画。
韫不禁宫女妆扮,给她们每人都赐了金条脱戴在手上,自己却很不很喜金饰。比起金光,她更窃喜玉饰,因为宝玉质朴,经磨才有光华。在一般金钗糜饰的簇拥下,她想先做那个能品脱胎玉质的人。韫知道,君子佩玉,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