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也许是情绪平复过来了。多年以后,我始终以为,我的表妹是我唯一不能看透的人,她究竟是那个在温柔的奶油色大床上埋在水粉色丝绒被窝里,低声急躁地向我倾吐秘密、分析星座的小女生,还是那个眼神冷漠、戴着隔绝一切的玻璃罩的高傲公主。正因如此,我清醒地明白,我们是朋友,又不是朋友。
“姐姐姐姐,偷偷告诉你,你要帮我,其实我也是找个借口把学长叫出来啦。”她压低了声音,怕林芳菲出现在书房门口。
我露出无可奈何的共谋的笑容,僵硬的笑里又有几分接受施舍的尴尬,正是这尴尬意味着,我们是不平等的。
而我另一分隐藏的心思,当然与“学长”有关。孩子在少不更事的年纪是多么浅薄,一个俊朗的身影就足够填满悠长空洞的梦境,美好的事物毕竟太少了。
不过琳达挑了挑眉,眉宇间的甜蜜敛了敛:“不过梁子皓倒是很惦记姐姐的,老是问起你,姐姐,你们后来还见过吗?”
我很惊讶,又有几分得意,像是施舍般地说了句“没有”。对于急切不安的琳达,我倒自以为有几分冷静的优越感。她根本不必说,我也知道,琳达居然需要用一个她并不曾真正放在眼里的卑下的姐姐来当做筹码,意味着什么。我突然间对于自己身上那些优于琳达的品质深信不疑。
于是我十四岁的生日得到了不凡的款待,琳达公主盛装出席,而梦幻得不真实的王子也如约而至。
真是很好笑,我的自卑让我在琳达急切又快乐地谄媚着梁子皓的晚上几乎不发一言,而我的忘乎所以的自负又让自己丝毫不觉得,梁子皓屡次向我搭话只是出于善意。
他自然是知道,能打开我的话匣子的唯一办法,只有两个话题。
不过我提到天元高中很谨慎,提到乡下野趣的时候倒是眉飞色舞。
我喜欢采小花小草,最平凡的草叶也有不俗的姿态,装在酸奶瓶子里玩插花,放在窗台上。春天杜鹃花漫山遍野,采下来的杜鹃花舍不得扔,我就把花瓣盛在透明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