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半段的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
梁子皓大约是拒绝了琳达的招呼,在我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旁,再加上自带光环的白衣少年像一个太阳,款款地放射着热度和光芒,我精神恍惚,什么都不记得,也是自然的了。
我唯一记得的是,自己多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么强烈的感情。
也许我那么小的年纪,是不懂得喜欢为何物的。却已经懂得,因爱生怖畏的道理。
原来王子的出现也不一定是好事情,我有多么不想让王子看到,自己作为一个劣等生物的不堪。我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隐隐地懂得,自己和灰姑娘是有区别的,灰姑娘骨子里有贵族的骄傲和自尊,灰姑娘的悲伤可以美丽而纯洁,而我,却卑微到泥土里,一无所有。
如果我知道我与梁子皓注定不仅仅是一顿饭的交情而已,而是还有漫长的更加卑微甚至于卑贱的牵连,我无论如何是不能在饭桌上以一种置若罔闻而泰然自若的气度继续伪装成一个隐形人的。
日子白花花地过去,就像流水冲淡浓烈情绪。八月初的午后,我推开家门,步子轻快。开学考顺利摘得年级第一,因而免了接下来一个月的补习,我感到尚有大把光阴可恣意挥霍,心轻飘地简直要在地上打起滚来。把书包放下,一骨碌跑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家里没人,看来弟弟贺书奇去贺先生那里了,林小姐还没有回家。我愈发得意自在。
很久没有这么自由快活了。贺先生已经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人生暂且还没有什么新的烦恼——与梁子皓的一面之缘当然是可以很快忘记的。这自由使我得以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多停留了几分钟。
我突然有一种沉默的沮丧。
镜子里的女孩,僵硬地对自己做着谄媚的表情,而我无动于衷。她的挫败感显而易见,因为现在她又像个神经质病人,脖子提着夸张的角度凝滞着,让整张脸展现前所未有的奇特弧度,似乎是沉默而嚣张地宣示:看清楚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