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自从母亲走后,他再也没有好好地睡过,夜里总是惊醒,仿佛回到六岁那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直至没有任何气息。
没有人知道,他夜夜陷于那样的噩梦中,夜夜不能入睡。
朱佑樘低头静静地凝视着怀中的人,脸上不觉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宁静。不知为何躺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居然会觉得无比地放松与安心,这是他失去母亲后第一次睡到天亮。
过了一会儿,张婳醒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见自己仍躺在朱佑樘怀中,不禁又是尴尬又是窘迫,忙一骨碌地坐起身,又向里挪了挪,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朱佑樘无奈地笑了笑,翻身下榻。守在殿外的宫女听到动静,端着盥洗用具鱼贯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
收拾妥当后,朱佑樘含笑望着张婳,温言道:“快赶紧下床洗漱,用过早膳,我们便要动身回京城。”
张婳哭丧着脸,你不出去我如何起身下床?我可没有当着你的面更衣的癖好。
朱佑樘猜到她的心思,笑了笑,径直走了出去。
张婳跳下床,匆匆地洗漱更衣,走到外间,只见朱佑樘坐在桌畔,绿翘领着金莲,碧桃在一旁伺候他用膳。
张婳坐下后,舀了一匙红稻米粥,尚未来得及咽下,朱佑樘搛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所有的鱼刺已被细心地剔去,温言说道:“多吃点。你太瘦了,昨晚我抱着你的时候,都硌着骨头了。”
绿翘等人闻言俱是低垂着头,脸上憋着笑,眼中满是喜悦。
张婳大窘,心下暗自腹诽,不用这么认真吧?这是在自己的宫里,这么卖命地演戏,你不嫌累,我看着都累得慌!
朱佑樘哪知道她的心思,不时地搛这个搛那个放在她碗里,又逼着她多喝了一碗燕窝粥。
一顿早膳下来,张婳吃得郁闷难言,绿翘等人却是喜笑颜开,心花怒放。
辰时,皇帝下令起驾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