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周末,正午时分,正是医院探视时间。
安然出事后,这是我第一次来医院,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她的病房在哪一层楼的哪一个房间,风曾经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多次提起过。然而,之前那么多天我为什么固执地不肯来看她一次?潮水般的自责汹涌而来,我风一般地奔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内心的自责湮没。
安然的病房前,有人将我拦住,是护士。我扶着墙,弯腰剧烈喘息,听不清护士说些什么,只看见玻璃门内被各种仪器包围的安然,还有病床边背对着门的风。
“我……我是她的妹妹。”我对护士如是说,她“咦”了一声,我已推门而入。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那首《流年》正不知从何处幽幽飘出来,床头的陶土花瓶内插着几枝黄蔷薇,空气里弥漫着“雾里青”新沏后的清幽,全都是安然喜爱的事物。风坐在床前轻声念新一期的《商界》,我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她不喜欢读那个。”我望着安然苍白得快要与白色被单融为一体的脸说,“她喜欢读……读……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喜……不悲。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我最近很喜欢落泪,不过念一首诗怎么就至于这样泣不成声?
我以为,在我初次识字之时,她不过是由着自己的性子随手拈来这首词教我念着玩,却原来……安然,那个男人如何值得你如此?
忍不住泪如雨下。
“殷姗?!”风被我的样子吓住,半天才回过神来,望着我的眼中闪过诧异与心疼。
我知道我现在有多糟糕,白色蕾丝连衣裙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褐色的是泥巴,绿色的是青苔,还有一小片红色,也许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