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出的人络绎不绝,有些手里还拎着刚买的物件,有些人则是如商成这样仅仅瞧个热闹新鲜。路口南边一圈三层楼都是青砖直铺到顶,从屋顶到地接着好几串灯笼,看模样既象是饭馆又不象是饭馆一一商成知道,那是县城里有名的烟花去处;因为刚刚过晌,这里还没多少客人,所以显得有些冷清。不过旁边的空敞地上却很热闹,一拨穿州过府的卖艺人正在表演杂耍戏,一只脖子上系着细铁链的猢狲,随着一个穿淡红短褙皂白沙裙的女子的口令,不停地作出各种逗人发笑的滑稽动作,惹得围观的人们不时鼓掌大笑。
商成也在人堆里站着看热闹。他小时候曾经在镇上见过人耍猴,因为羡慕那耍猴人喝令猴子时的风采气度,他一度萌生过拜那人作师傅的想法;而且那只猴子还会翻扑克牌算命,一块钱翻一张牌,每天都能给耍猴人带来百十块钱的收益,他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理想。但是就在他下定决心去拜师的时候,耍猴人却带着那只神奇的猢狲飘然而去。这个结果令他遗憾和后悔了好长时间。现在又在这里看见人耍猴,他不禁回想起来自己当年的幼稚想法和可笑举动。看着眼前戴着细眼纱帽穿着大红褂子学着人模样一摇一摆走路的猴子,听着女子清脆简洁的口令,还有那边咣咣咣的锣响,当年那位耍猴师傅、那只会算命的老猴渐渐地和眼前的一切重合在一起……
当他从自己的伤感中清醒过来时,猴戏已经告一段落,那只猴正站在他面前,孤拐脸上两只小眼睛骨碌碌地东盯西看,两只前爪却捧着个圆簸箕——簸箕里扔着二三十个铜钱。它的主人手里牵着细铁链,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这是在让自己打赏哩。
他的手在兜里一摸,脸腾地红了。他已经把所有的钱都放在那个寄托着自己对房子的渴望与希望的褡裢里了,现在兜里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他捏着褂兜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想趁着人不注意悄悄地溜走。当然了,他自己也知道这想法不大可能,因为他比常人高大许多的身量,就决定自己肯定没办法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