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兰抚摸着身上的鞭痕,轻声说:“那时,我全身的皮肤,薄得就像纸一样。后来,是别人审我。再用鞭子打时,我就惨了,一鞭一条口子,一鞭一条口子。这些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左少卿默默地抚摸她的身体,也用毛巾擦洗这些鞭痕,仿佛要把它们洗去。
她小声说:“雅兰,我还是要说对不起,我一直就对你特别凶。现在看着这些伤疤,让我心里好疼。”
张雅兰笑着说:“也没什么。而且,我也差点害了你。我一想到这件事就后悔。”
左少卿轻声说:“那些事,都过去了。”
张雅兰也说:“是过去了。我的好多同事看见这些疤痕,对我崇拜得不得了。”
左少卿忽然想了起来,关切地问:“雅兰,高茂林呢?他在哪儿?”
张雅兰默默地揉着手里的毛巾。她仰起脸,让热热的水冲在脸上。好一会儿,她才勉强露出笑容说:“他不在了,再也见不着了。那年,按照你的安排,我去了陆军监狱。在那里,茂林给了我一个满满的拥抱,我那个高兴呀,真好。不过,那是我们最后一次拥抱。”
左少卿默默地抓住她的手,也由此感受到她的内心。
张雅兰微笑的脸上满是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浴水。
她平静地说:“后来,我们那些犯人,随着九十七师去了江北。没多久,我就接到上级的命令,让我回南京工作。茂林呢,就随着部队走了。我再也没有见到他。后来我才知道,他最后随着部队去了朝鲜。第三次战役时,一颗巨大的航空炸弹,就落在他的脚边……”到了这个时候,眼泪已如溪水一般,终于明确无疑地从她脸上流下来,她的嘴唇也瑟瑟地抖着,声音也变了,“他就这样走了,永远走了,连一片碎布也没有给我留下。”
左少卿很后悔问这句话。她默默地把张雅兰搂在怀里。两个女人默默地搂在一起,都无声地流着眼泪。莲蓬头里的热水哗哗地响着,冲在她们的身上。
张雅兰搂着左少卿